10·
“我相信你没有大碍的,我相信……”
他没说谎,南江确实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的;所以当医生告诉他,柳伯芙的情况不容乐观的时候,南江也是完全不信的——但他却怎么也不肯走进病房去看一眼。
“你是病人的家属吧。”
“是的,我是她丈夫。”
护士小狸看起来有点急躁:
“为什么不进去看看?病人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好。”
“怎么可能?手术不是成功了嘛!”
南江笑笑,不屑地摊了摊手。
“对!手术是成功了。”小狸的表情明显不太高兴,“但是病灶和气管有黏连,开气管后发炎化脓了。我不是说了吗!今天凌晨的时候她可是差点窒息死亡,伤口还没好就进行了第二次手术,现在……”
“行了行了,你别吓唬我了,我知道她没事,你们这些医生,就喜欢把小病说大,不就是想多赚点……”
南江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些外力因素阻止了——他歪着头,好一会儿才瞪着眼睛,看着手还停留在半空的护士低吼:
“你打我?!”
“我就打你了,怎么滴?”
小狸面目狰狞,情绪非常激动。周围的人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情况,开始凑过来看热闹。
“你!你信不信我投……”
“你想投诉你去啊!我不干无所谓,但是你算什么?你妻子都这样了,你连看都不去看她一样,你这还好意思说是她的丈夫吗!!!”
“!”
南江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此时,另外的两个当班护士小李和小丽也闻声赶到,拉走了正在发火的小狸。
周围的人见情况好转,也都悄悄散去,只留下南江一个人蹲在原地。
过了好久,他才浑浑噩噩地站起来,往柳伯芙所在的病房挪去。
......
另一边,正在车上的南希霖还不知道此时的南希霜霜也紧随其后,赶往千湖省肿瘤医院。她现在的脑子里只有等会儿见到母亲后会发生什么,会看见什么,会知道什么......一边这么想着,她一边督促着司机加快了速度。
而在后面紧跟着的南希霜霜,此刻却对现在的情况毫无概念,她只知道南希霖姐姐应该是从爸爸那里查到了什么。肿瘤?她听说过,但却不知道它有什么危害,只知道那应该是一种病。她推测妈妈应该得的就是这个病,所以才一直没有回来,但她没想通为什么姐姐要瞒着她自己去见妈妈。
带着想要见到母亲的愿望和一颗好奇心,她也正追赶着南希霖的脚步。
突然,南希霜霜有种被电流传过的奇怪感觉,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忍不住瞥了一眼自己旁边的座位。
......
这一边,南江总算是挣扎着走进了病房。
一开门,扑面而来的药水味让他的心情陡然严峻了起来。
过了前面的那个墙角就是病床了,南江向着那儿艰难的挪动着步子,好像慢点走就能改变的了什么似的。一边走,一边还嘀咕着:
“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的......”
然而他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当他看见自己最爱的妻子一个人躺在床上,眼睛紧闭,身上还延伸出来许多许多的塑料管子时,他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妻子明明就没有大碍的啊?
南江不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昨天手术成功时她还没有这么瘦,皮肤的颜色也没有这么浑浊......对啊,妻子的手术成功了!那他现在所看到的就是噩梦吧!南江轻轻地摇着头,开始慢慢地向后退,他想要逃离这个病房,只要出去,噩梦就会醒来,妻子就还是那个健健康康的妻子,生活也终将逃出阴霾,回归蓝天之下。
......
终于,南希霖来到了她最终的目的地——千湖省肿瘤医院。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父母陪同地情况下来到这么大的医院,楼下大厅人来人往,令她略感慌张,她本能的绕开那些穿着病号服的人们,结果一没注意,撞上了一名护士……
“哎呀。”
“对不起……对不起。”
南希霖连忙低头道歉,而这边被撞的护士小狸倒也没太当回事,她蹲下来看着南希霖,笑眯眯地问她要去哪里。
“找……找人,找我妈妈。”
“哦?那你妈妈叫什么呢?”
“柳……”
不知道为什么,南希霖总有种感觉,她这句话一旦说出来,就等于敲定妈妈得了绝症的事实——她犹豫了,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
“啊?”
小狸把耳朵又凑近了些。
“柳伯芙……”
但是,她又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如果这一切都是现实,那她说或不说都是不会改变这一切的……
逃避没有任何作用。
于是她抬起头,认真地盯着护士的眼睛,鼓起勇气地说:
“我的妈妈,叫柳伯芙·妮契娜·南希娜……”
......
有可能是后退时踩到了什么东西,一声细小的动静击破了宁静,但即使是这么细微的一丝动静,也让柳伯芙睁开了眼睛。
(不,不要看我。)
当柳伯芙睁开眼睛的那一刹,南江浑身一震,他手忙脚乱地躲避着她的目光,就像自己妻子的目光是含有剧毒的箭一样......但终归是没能躲过去,柳伯芙微微张开嘴巴,声音就像羽毛一样飘来:
“亲爱的...”
这三个字就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南江,他僵在原地,良久,才憋出一句:
“嗯。”
丈夫惊恐的反应都被柳伯芙看在了眼里,但柳伯芙却没有因此感到伤心,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生疏地动了动下巴,示意南江靠近一点;而南江,则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马一样,畏畏缩缩地靠过来。在他的眼里,自己靠近的速度太快了,但实际上,他移动完这不到3米的距离,都花了将近一分钟。
“亲爱的......孩子...孩子在哪?”
等到他靠得足够近后,柳伯芙才说出这一句话。
“希娜...真的是你吗,希娜......”
柳伯芙用尽全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你又叫我...希娜了。”
他的表情就像是终于验明了妻子就是妻子自己,而非是其它什么妖魔鬼怪一样。既安心,又恐慌,既恍然,又迷茫:
“真的是你...居然真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南江的语气逐渐崩溃,开始转变成哭腔,柳伯芙缓缓伸出手,抚在他的面庞……但那手上贴着的胶带和针头却更加提醒了南江,这一切都是现实而非梦境。
柳伯芙全程都只是微笑着,安抚丈夫的情绪,待到南江真正平静下来,她才缓缓说道:
“亲爱的,对不起,我之前跟你说,没什么问题,但现在看来,我可能......要死了。”
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一样,南希娜说出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恐惧,她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而南江明显无法接受,听到妻子说出“死”这个字的时候,他刚刚平复下来的呼吸又开始沉重起来,南江不停地摇着头,嘴里不断重复着一个音节:“不...不...不......”
“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从我住院到现在……想了好久了。”
南希娜不害怕死亡,但如果这个愿望不能完成,她便无法安心离开,她多么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帮自己实现这个愿望啊!只要实现了这个愿望,那无论是让她去死还是怎么,她都能安然接受了。
柳伯芙就这样满怀期待地看着南江,他只需要说出一句“好”,南希娜便可以死而无憾。她看着南江,看着南江那两片紧闭的嘴唇……
说啊,只要答应她就好,握住她的手吧!这是她最后的愿望了。
......
但是,南江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恐怖的话一样,他猛地站起身来,一边尖叫着,一边逃命似地跑出了病房,只留下南希娜一个人伸着手,神情木然……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把手放下,眼圈禁不住湿润了。
“别走……”
这个连死亡都不惧怕的女人哽咽着:
“不要走……”
此时,一个小脑袋突然从房门口悄悄地探出来,柳伯芙正奇怪南江怎么又回来了,赶紧抹了抹眼泪,但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告诉她,那不是南江……在南希娜思考的时候,门那里分明地传来了一声:
“妈妈……?”
只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就让刚刚还想忍住的南希娜顿时间热泪盈眶……
声音的主人现出真身——
“哦……天啊……霖儿……我的霖儿。”
南希霖站在门口,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面黄肌瘦的模样,这还是自己的母亲吗?
是的,她这么坚定地告诉自己,然后迈出了一步,两步……南希霖冲上去,停住时像是没站稳一样跪在地上:
“妈妈,我终于找到你了,妈妈......”
女儿跪在妈妈的面前,头靠在她的身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下,真的,都是真的,抱着的母亲是真的,母亲的病也是真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妈妈在这里呢。”
尽管这么说着,但南希娜其实也带着哭腔,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南希霖的头,捋了捋女儿微微翘起的头发,静静地听着南希霖哭诉:
“妈妈,对不起,妈妈,是我的错,是我不听话,只要我懂事了,妈妈你就会好的,是吗......”
“霖儿。”
“为什么,为什么爸爸要骗我们说你没事;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为什么......我接受不了,妈妈,我接受不了,求你了,妈妈你不要死好不好......”
“霖儿,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事。”
“我不要!我不要妈妈死!我不要呜......”
“霖儿......这是改变不了的。”
“都怪爸爸,都是因为他骗我们,如果不是他撒谎的话,那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陪您了。”
“霖儿!!!”
南希霖被母亲突如其来的怒吼给吓到了,她抬起头,特意避开眼神,不去直视母亲脖颈上的伤口,母亲的脸上没有愠怒,只是挂着悲伤与凄凉:
“霖儿……不能这样说你爸爸,他说谎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的吧,这叫‘善意的谎言’。”
女孩听完一愣,死死地咬着嘴唇,良久,才缓缓开口:
“妈妈,就算是善意的谎言,那也是谎言……当它破碎时,谎言的碎片也是会扎伤人的。”
这句话顿时让南希娜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她忍不住笑了,对南希霖夸赞道:
“对,孩子,你说的对。”南希娜的表情愈发明朗,已经全然不见刚才的灰暗,“哈哈……对……不应该撒谎,应该接受现实……哈……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南希娜开始剧烈地咳嗽,嘴角边赫然流出血来。
南希霖吓得不轻,刚打算开口叫护士,却被南希娜给阻止了。
“好了,霖儿,不用了。”
“可是,妈妈你......”
“没事,没事的......”南希娜的目光投向远方,“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这是也许就是命运吧,是天主让霖儿学会了洞察真相,并选择在此时此刻让她来到了我的身边吧,父啊,感谢你的慈悲,感谢您愿让她了却我的悲愿。霖儿......妈妈,妈妈跟你说件事,你不要怕,好吗?”
南希霖的身子微微后仰,似乎已经知道妈妈要说什么的她,声泪俱下:
“妈妈,你说吧,南希霖不怕...”
“我可能,要死了。”
如此简短的六个字,却让南希霖感受到了窒息的压迫感:
“不,不会的妈妈,我不想,我接受不了啊......”
“不,你一定要接受现实,你会听话的,是吗?”
“我会,妈妈,我会的,但是......”
“临走前,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
南希娜没有理会女儿的反驳,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而南希霖也懂事地没再顶嘴,她稍稍咽了口口水,尝试让自己冷静些:
“您说吧......我听着。”
南希娜扬起嘴角,但终究还是没力气笑出来:
“临走前,我想要你和你爸爸,霜霜,小雪,都陪在我身边。我想要在你们的目光下安心地离开,我想要最后感受一次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感觉......但我的时间不多了,等他们赶过来......这个要求果然太奢侈了吗。”
柳伯芙·妮契娜·南希娜原本无比坚定地想要实现愿望,但一说出来,却又打算放弃了。
“还是算了吧......”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机会再看到一家人团聚一堂的模样了,临走前,身边即使只有南希霖,她也满足了。
就在此时,另一位女孩含着泪从病房门口走进来,她有着跟南希霖一模一样的相貌,只是头发相比南希霖来说更加顺直。
“霜……霜霜?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霜霜......”
南希霜霜远远地看着妈妈,哽咽着说:
“我刚刚......看见爸爸了,然后小雪那边......我跟那边负责比赛的老师联系了,她也正在赶过来。”
“霜霜,你过来,让妈妈看看......”
“我去找爸爸!”
但南希霜霜却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她刚刚已经在门外听见了一切,她知道时间紧迫,没时间磨蹭了,必须赶紧把父亲找回来。
“这孩子啊。”
原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现在又好像突然有了希望。南希娜无奈地看了看南希霖,孩子和母亲相视一笑,既然南希霖霜霜都这么说了,那她们也只能等待。然而,对于南希霖来说,虽然脸上透着安心的笑容,但心里却无比急躁,母亲的情况不容乐观,她是真的一秒钟都等不了了。
......
这一边,南希霜霜急切地寻找着父亲的身影,大约十几分钟前,她依靠路标,自己找到了医院的住院区,一上楼,她就看见了鬼鬼祟祟在一个病房门口偷听的南希霖。
霜霜本想去打声招呼,但父亲突然尖叫着从房间里冲出来,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南希霖一眼。
她又想去追父亲,却紧接着看见姐姐南希霖走进病房,她只能先记住父亲逃跑的方向,然后靠近病房继承了南希霖刚刚的工作——偷听。
(我记得他刚刚是往这边跑的)
南希霜霜顺着南江离开的痕迹急切地寻找着,但医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无从找起,她茫然地站在原地……
突然,一个绿色的标牌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是医院楼梯间的门,也是紧急情况下使用的安全出口……南希霜霜注意到这里的大门紧闭,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果不其然,爸爸就蹲坐在这里的楼梯上,南希霜霜欣喜地小跑过去,还好父亲没有躲太远,从这边返回病房只需要五分钟,妈妈很快就能见到爸爸了……而小雪也正在赶来的路上!霜霜拍了拍南江的肩膀,轻轻地叫了一句:
“爸?”
五分钟,只需要五分钟。
妈妈,你一定要撑住啊!
……
这一边的南希霖也还在焦急的等待着,南希霜霜已经走了五分钟,只是五分钟,就已经快磨完了她的耐心——因为妈妈睡着了,南希霖正死死地盯着她的呼吸,生怕下一秒妈妈就再也醒不过来……
她焦急地等待着……
又五分钟过去了。
妈妈最后的愿望,必须要实现。但等待的过程太让人难以忍受——秒针每跳动一次,南希霖就会陷入恐惧,而当她发现母亲的呼吸还没停下时,又放心地松了口气……然后又是恐惧,又是放心……又是恐惧,循环往复,其结果就是:每一秒都是折磨。
二十分钟过去了……
(霜霜怎么还不回来?)
南希霖皱着眉头,正转身打算去门口看看,但身后突然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霖儿……”
“妈妈,我在,你说吧!”
“霜霜还没有回来吗?”
“快了,他们快回来了。”
“哦……”
然后就是厚重浓郁的沉默。约摸过了五分钟,南希娜突然开口: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南希霖,稍稍振了振精神,做出小时候听妈妈讲故事的姿态:
“我梦见……你们,你们啊,都是被神选中的孩子;看见……你们的身上,都带着神的印记;梦里有一个人跟我说,说你们势必会成就,成就......咳咳!咳咳咳咳!!!”
“妈妈,你别说了。”
南希霖泪眼婆娑,不知为何,她知道,妈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妈妈,霜霜,小雪,还有爸爸……他们马上就过来了,妈妈,你别说了……我……”
南希霖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妈妈留下。
“霖儿……霖儿……?”
“妈妈,我在……”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南希娜向着女儿伸出手去,“大女儿已经懂事了,能看到我们所看不到的了,霖儿,霖儿?”
“我在,妈妈,你说吧......”
“答应我,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坚强,好吗?”
南希霖早已经潸然泪下,但南希娜的表情却无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丝微笑。
“妈妈……不要走,妈妈,我太爱哭了,我学不会坚强,所以你别走,别走好吗......”
言未至此,泣不成声。
“霖儿,你说得对,你的爸爸,他接受不了现实,所以才用谎言来欺骗你们,欺骗......欺骗自己,你能察觉这一切,并揭穿他,真的是难能可贵......霖儿,你知道吗,妈妈其实一直都知道你是三个孩子里面最聪明的那个,你以后也要用你揭穿你爸爸的这一份细心,去对待你的生活......去保护你的妹妹们,不被欺骗,也不要走弯路,你要学会接受现实,要能经受得住打击,做一个坚强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才能......”
才能怎么样,南希娜并没有说出来,但南希霖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直击了她的灵魂,她注意到,妈妈的呼吸开始沉重,她喘了好几口,才很小很小地说出了一句:
“你知道吗?”
“妈妈,我知道......”
“爱哭和懦弱......并没有关系,妈妈一直,一直都相信,你可以成为你们......你们三人里,最......最坚强的,那个女孩......”
南希娜想为她抚去泪水,但她发现,自己的手只是稍稍动了动,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在她打算放弃时,南希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南希娜的表情稍有惊讶,但紧接着就换为了暖心的微笑,她惊讶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冰凉,如果不是这双柔嫩的小手不断向她传递着温暖的话,她甚至都毫无察觉。
(果然,果然啊......)
感受着这小手传来的热量,南希娜不经想到。
“妈妈,我会的。”南希霖此时的眼神无比坚定。此时,此刻,这个一直不听话,一直没有姐姐样子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妈妈,我会坚强的,所以,所以我不哭。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会去做那个最坚强的孩子。所以,最后的离别,还是笑着才好......不是吗。”
南希娜欣慰地笑了笑。
(果然,果然啊......)
“霖,霖霖啊……你知道吧,有句话……叫长兄如父……虽然你不是男孩子……但……妹妹……你也要……以后……你一定要代替妈妈……好好照顾她们……”
南希霖用另一只手抹去眼泪:“妈妈,你放心吧,我会,我会对得起自己作为姐姐的责任,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这句话,南希娜笑了笑,长吐了一口气,病房再次安静了下来,良久,她才用跟秒针跳动的声音一样细微的音量说道:
“果然,我好害怕,我还是...真的,真的......我不想死啊。”
一滴泪水从柳伯芙·妮契娜·南希娜的眼角滑落:
“Я...люблю...тебя.......”
南希霖一愣,随后轻轻地回答:“我们也是。”
……
南希雪的精神直到现在还在恍惚着——就在不久前,她还沉浸在自己拿到冠军,妈妈知道后顺利康复的幻想中。
但就在奥数比赛的过程中,她突然就接到了老师的通知,说她姐姐南希霜霜来电话了……
“喂,霜霜?什么事啊。”
她本来以为霜霜是来告诉她,妈妈已经康复出院了的。
但是电话的那头,南希霜霜却哭着让她赶紧回来……
“回来……?可是我还要比赛啊……”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句什么魔法,在其他参赛的孩子眼里,这位潜在的冠军争夺者、他们最大的假想敌,突然一下子就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变得像蝼蚁一样瘦小。
“南希雪?南希雪!你怎么了?”
南希雪愣愣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
“她说,让我赶紧过去,见妈妈最后一面……”
从接到消息,到拦车,再到上车,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就连去的路上也畅通无阻……
但是,南希雪的心门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尽快赶到,尽快,尽快,尽快……
她也觉得,这个现实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接受,妈妈久病的事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好吧,至少一路上,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心中只有“必须要及时赶到”这一个念头。因此,每经过一个红绿灯时,她都在想:还有多久?还有多远?
不知道最后坐了多久,等她看见猩红色的“千湖省肿瘤医院”几个大字后,“一路畅通无阻”的魔法似乎也就此消失了。
她只能提前下车——她觉得自己还算比较冷静,但实际上,她下车时连钱都数不好了……
然后就是奔跑。
奔跑,奔跑,用尽全力的奔跑……
(快点,还要在快点……)
她从没跑得这么快过,快得她感觉自己的脚尖好像还没落地就已经腾起空来……简直就像贴着路面在飞……
所以她也坚信自己一定能及时赶到。
当南希雪气喘吁吁地停在医院背后的楼下时……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就在楼上等着她……但是一辆该死的黑色面包车却停在了医院后门的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
(谁这么缺德……)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那辆面包车的后门突然毫无预兆地打开了……然后,仿佛是在呼应它一样,医院的后门也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了几个人,他们一起抬着一个奇怪的担架,担架上有一个黑色的长条袋子……
南希雪这才发现,那辆黑色面包车身上,白色的字体赫然写着“殡仪车”三个字……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雪……”
这声音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南希雪浑身颤抖地转过身去——自己的两个姐姐,南希霖和南希霜霜正站在那里……
“姐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雪……我们……”
“妈妈……妈妈呢?”
南希霖含着泪别过头去。
南希雪顿时就明白了一切,她轰然跪倒在地,一个小时前,她还坚信着妈妈一定会康复;一个小时后,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的裹尸袋被送上了殡仪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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